人文西安
根据萧亢达的研究,汉代乐舞百戏的演出,多数是在宾婚嘉会酒酣耳热之际进行,因此宴飨之所往往就是演出的场所。我国古代的建筑布局,很早就有前堂后寝之制,两汉时期依然如此。堂(汉代又称“殿")是治事、迎宾待客之所,故主人待客一般都在前堂举行,乐舞百戏的演出自然也就定在此处了。关于这一点,汉代的画像石中也有反映。像河南南阳唐河县针织厂汉墓画像石百戏图、河南密县打虎亭汉墓乐舞百戏图、四川彭县九尺铺汉画像砖乐舞图等均明确显示,当时的乐舞百戏都是在独立的殿堂进行演出的。
汉代较大规模的乐舞百戏演出,往往将演出地点从殿堂内移至殿堂前庭院。宾主坐于堂上宴饮观赏,乐人则在堂前庭中表演,场地既宽敞又明亮。而之所以选择庭院演出乐舞百戏,一方面是因为观众人数较多,另方面是因为乐舞百戏的规模较大,殿堂之中无法容纳。
汉代更大规模的乐舞百戏演出,就只能选择在广场上进行,这种广场应当是宫苑广场或民间府第外广场。像汉武帝元封三年(前108年)春在长安举行的一次百戏演出,“三百里内皆观"。这么多人前来观看,再大的殿堂、庭院也是无法容纳的。史籍虽未言明演出的地点,但可以推知这只能在宫殿外的广场上才能容纳,而且很可能是在平乐观。
西汉时期,为了显示国家的繁荣强盛,朝廷多次在都城长安举行大规模的乐舞百戏演出,用来招待各国和周边少数民族的使者。据《汉书·西域传》记载:“孝武之世,图制匈奴……开玉门,通西域……设酒池肉林以飨四夷之客,作巴俞都卢、海中砀极,漫衍鱼龙、角抵之戏以观视之。”见于史籍记载且比较著名的乐舞百戏表演,多在长安城西上林苑中的平乐观举行。如元封六年(前105年)夏:“京师民观角抵于上林平乐馆。”汉宜帝元康二年(前64年),乌孙与西汉和亲,“天子自临平乐观,会匈奴使者、外国君长,大角抵,设乐而遣之。”
平乐观,又作平乐馆,位于西汉长安的皇家园林上林苑中心。但上林苑的范围东南至鼎湖宫(位于今陕西蓝田西南焦岱镇),南至秦岭,西至长杨宫和五柞官(位于今陕西周至东部),西北至黄山宫(位于今陕西兴平西南马嵬坡),再沿渭河而东,到泾、渭交汇之处及灞河东岸,面积相当广大。平乐观究竟在上林苑中的什么方位呢?《资治通鉴》卷一八“武帝元光五年(前130年)”胡三省注称:“平乐观在未央宫北,周回十五里,高祖时制度草创。至(武)帝增修之。”但《汉书》卷九九《王莽传(下)》则说:平乐观是王莽拆除的长安城西上林苑中的十余所建筑之一。 与未央宫北之说不同。据此,何清谷先生认为平乐观可能在建章官之北,也可说在未央宫西北。平乐观有“周回十五里”的面积,应该说规模是比较宏大的。这样一个规模宏大的游乐场,自然会引起人们的诸多关注。东方朔曾作《平乐观赋》,枚皋亦有《平乐馆赋》,可惜皆已失传。张衡著有《西京赋》一篇,对平乐观有较具体的描述:“大驾幸乎平乐,张甲乙而袭被翠。攒珍宝之玩好,纷瑰丽以奓靡。临迥望之广场,程角抵之妙戏。乌获扛鼎,都卢寻橦,冲狭燕濯,胸突铦锋。跳丸剑之挥霍,走索上而相逢。由此可以看出,平乐观有陈设华丽的馆舍,有一望无际的广场,经常有摔跤、举重以及走索、爬竿、冲狭、跳丸等百戏表演。此外,据《汉书》记载:宠臣董偃常随汉武帝“游戏北官,驰逐平乐,观鸡鞠之会,角狗马之足”。霍去病的孙子霍山和霍光的儿子霍禹也都曾“走马驰逐平乐馆”。可见,平乐观不仅是西汉政府举办大型乐舞百戏表演的重要场地,而且也是皇室贵戚们观赏体育比赛以及进行游乐的重要地方。除了平乐观之外,西汉长安还有供于杂技表演中的斗兽和驯兽之用的兽圈。这里所谓的“兽圈”,意即圈养野兽的地方。《淮南子·主术训》有言:“养虎豹犀象者,为之圈槛,供其嗜欲,适其饥饱,违其怒患。”根据《三辅黄图》的记载,兽圈之上建有楼观。而这些楼观就是人们观看斗兽和驯兽表演的地方。
按照何清谷先生的观点,汉代在长安地区的兽圈总数应为九个,其中彘圈(即野猪圈)一个,位于未央宫内,而虎圈和狮子圈皆在上林苑中。据《汉书》卷八八《儒林传》记载:汉景帝的母亲窦太后好黄老之道,儒生辕固却当着她的面贬斥老子,她大怒,命辕固“入圈击彘”。此彘圈当在未央宫中。至于虎圈和狮子圈,《汉书·郊祀志》说:建章官之西有一数十里虎圈。《太平御览·居处部》引《三辅故事》说:“狮子圈,在建章宫西南。”而建章宫就建于长安城西的上林苑中,故虎圈和狮子圈自然也在上林苑的范围之内。另据《汉书·张释之传》记载,汉文帝(前180-前157年在位)曾登虎圈,问上林尉禽兽簿,但上林尉左顾右盼,就是回答不上来。幸亏虎圈啬夫从旁代为回答,方才解了他的围。这也从一个侧面证明虎圈确在上林苑中。而据《汉书·霍光传》记载,霍光曾与群臣联名向太后上奏,说昌邑王刘贺“驱驰北宫、桂宫,弄彘斗虎”,不可以继承皇位。这说明北宫和桂宫之中可能也有圈养虎的兽圈。
汉代长安地区的九个兽圈,除了彘圈和虎圈、狮子圈外,其他的已不可考。不过,位于上林苑西界长杨宫中的射熊观,也是一处观看斗兽表演的场所。据(《汉书·扬雄传》记载,汉成帝为了向胡人夸示汉地多禽兽,曾于一年秋天命老百姓入南山捕捉野兽,然后将捉到的熊罴豪猪虎豹狖獲狐兔麋鹿等放至长杨宫射熊馆,周围用网围起来,令胡人入内与兽相斗,“自取其获”。汉成帝则亲临观看。当时,大文学家扬雄也随同前往,回来后就写了《长杨赋》进行劝谏。不管扬雄的劝谏能否发挥作用,但总算是尽了人臣之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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