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西安
戏曲,是文学、音乐、灯光、服装、化妆、工艺、道具等配合演员唱、念、做、打的综合艺术。这种艺术虚实结合,和中国画一样,属写意艺术,从剧本到舞台调度和演员表演,无不体现着写意理念。
经过从业者长期的实践和创造,包括秦腔在内的中国戏曲表演形成了整套的程式。对于戏曲演员来说,要完成所有程式,必须具备唱、念、做、打的“四功”。同时,“四功”中的每一功还要与手、眼、身、法、步的“五法”相结合,不可或缺。
“四功”中,“做”与“打”是形神结合的外在表演,用眼可以看到。“唱”与“念”则是看不到的,是一种听觉艺术。人们通常把演戏叫唱戏,看戏叫听戏,说明“唱”与“念”在戏曲中居于重要的位置。
戏唱得好不好,嗓子好是基础,而要唱出韵味就得靠后天钻研和努力。老艺人杨金声,嗓子条件不够好,声音沙哑,像一个八九十岁老农的声调,唱戏不像是唱,像是从地里拔大萝卜一样费劲,但他沙哑的声音唱出了特色,以情引导唱腔,唱出了人物的感情,尤其是苦情戏,常能让观众听后声泪俱下。“秦腔正宗”李正敏的唱腔表演,常常在规范之内又有突破常规的创新。例如《二进宫》中,李娘娘和徐彦昭、杨侍郎有段三人对唱,其中李娘娘有句“唯有你徐杨二位忠良”,大多数演员都用平音调唱“徐杨”两个字,李正敏先生把“徐”字用平调唱,接着把“杨”字突然提高八度,既没撞板又没跑调,非常特殊又很好听。
“唱”有音乐伴奏还可遮掩一些不足,“念”则演员用说的形式表达人物,没有乐器伴奏,很容易显露不足。戏曲行当有句话——千金道白四两唱。“念”即念白、道白、白口,分为韵白和话白(散白)。韵白是带着音调说的诗句,这种韵白基本都是在角色出场时说的,有两句、四句、八句的,以四句居多。话白分对话、自语。念白不管带韵和不带韵的都要大声说,提高音调,要和唱腔的调子搭上,比如《探窑》丫环和院公在窑外喊叫“三姑娘开门来”,三姑娘在内回答“哎!来来来了”。王宝钏这种道白称“叫板”,随着叫板音乐就启动了,如果白口搭不上调,就不好听,也会影响整个唱段的稳定。在练道白的同时要学唱,先随老师小声练熟,然后和乐器结合声音放大。
道白是唱念的基础,练道白要练习口劲,也就是嘴上的功力,各行当都有练习的段子。秦腔旦角演员常采用的基础练习段子是孙尚香《书堂合婚》那段道白。诗句为:“兄为吴后霸江南,奴为郡主非等闲。独坐画阁守孤单,因为荆州结凤鸾。将假成真天命显,吴越仇反结并头莲。”又念白:“裙钗孙尚香,乳名仁儿,只因我兄和周郎定下……”还有《二进宫》李娘娘“凤在山头卧,乌鸦就地飞”的那段。这些段子是每天要练的。
“做”指的是做功,泛指表演技巧。比如《拾玉镯》中的孙玉姣有做针线活的表演,这是一套程式,演员双手搓线时,配上板胡演奏的花梆子,眼睛上下打量,真像有条线被角色捻动着。捋线时,一手顺势做出动作,板胡也随之发出“吱儿”的一声。观众明知演员手中什么都没有,可就愿意承认这位姑娘是在做针线活。
“打”指打功,也就是武功。秦腔的武戏也是一种观赏性很强的艺术表演,有其套路和排场,受到京剧理论家齐如山的推崇,他肯定京剧的武打源于秦腔。过去演戏常用真刀、真梭镖打斗,看起来真实,却缺乏艺术性,也危险。后来吸取了京剧不少功架,表演方式逐步改进。各行当均有武戏,生旦戏较多,表演方法也多样,有徒手对打、刀枪剑戟等各类兵器的对打,还有一种刀枪剑戟满台飞舞的叫“出手”对打。各类对打都以人物、年龄、性格、环境造就它的表演形式。《三岔口》是任堂惠(生)与刘利华(丑)在黑夜中误会的对打。“出手”武打则多用在《白蛇传》等神话戏中,兵器空里来、空里去,很奇特,也很美妙。
再说手、眼、身、法、步。这些是为唱、念、做、打加强的具体行为。京剧名家、中国戏曲学院钮镖教授解释说,“手”指手势,“眼”指眼神,“身”指身段,“步”指台步,“法”指以上几种技术的规格和方法。他说,前辈艺术家曾说过,手为势、眼为灵、身为主、法为源、步为根。
手、眼、步的表演很清楚,各行当都有不同的规范和含义。身法,是演员身段表演的基本方法。戏曲表演讲究身段的美,尤其旦角的动态讲曲线的美,比如一个很简单的转身,动时先要动腰、头部随着转动时要留眼,行话叫“领腰、留眼”,这样身体曲线就出来了,转身就不会像根棍子直直地戳在那里转了一下,不柔和、不美观。
关于“法”,目前说法很多,未有定论。钮镖教授说,“法”是指戏曲表演所不能背离的规矩和法度,它是演员在舞台上展现戏曲表演意境和神韵的技法。戏校老师教学时,常把“法”念作“范儿”。学生的唱念、动作是否符合标准,老师就会评论说“范儿”对与不对。从广义上说,它包括动势、韵味等,既指形也指神,从字面不好理解,心领神会就行了。
(作者系陕西省戏曲研究院著名演员、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
【我们尊重原创,也注重分享。版权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权益请及时联系,我们将第一时间删除。分享内容不代表本网观点,仅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