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薪火

日前，“越国考古：绍兴大湖头遗址发掘成果展”在浙江绍兴博物馆开幕。首次集中展示绍兴市越城区大湖头遗址自2021年以来的考古发掘成果。

2020年底，为结合绍兴市人民政府招商引资计划，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进行前置考古勘探，发现了一处大面积的古文化遗址。2021年至今，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联合绍兴市越城区文物保护所对遗址进行考古发掘，完整揭露了一处东周时期越国都城范围内的聚落遗址--大湖头遗址。

越国是东周时期最重要的诸侯国之一，也是浙江有明确文献记载历史的开端。绍兴是越国的都城，越国在此发展壮大，立国称霸。所以，绍兴越国都城遗址的考古工作，自然是重点和关键。

大湖头遗址的主体年代，正值越国崛起和鼎盛之际，也就是允常和他的儿子勾践的时代，是越文化最典型和核心的代表，遗址出土了丰富的越文化遗迹遗物，是当前越文化、越国历史研究历程中信息最丰富、内容最全面的一次考古工作。

先看数量，出土完整的和已经修复的小件器物有3000多件。这次展览，从3000多件里精选了400多件（组）文物。

再看质量，先列举几个第一次吧--

第一次在遗址中出土成组原始瓷乐器；第一次科学发掘出土的越国木桨、铜戈形器等，较全面反映了生活环境、建筑和居住形态、青铜冶铸等生产技术，展现了2000多年前越人独特的文化面貌。

以大湖头遗址作为新起点，这几年，绍兴尤其是越城区，发现了大湖头、亭山、南山、木栅桥、稽中等一批大面积的越文化聚落遗址，掌握了明确的出土信息，提供了越国历史的实物证据，是越国考古的新突破。今年，亭山遗址群也正式纳入国家文物局的主动性考古项目，将持续开展精细化考古发掘。

本次展览策展人，是大湖头遗址考古发掘项目负责人游晓蕾，商周考古室和项目管理部的年轻人一起完成了展览筹备。

他们，是最了解大湖头的人。

“大家一开始都不确定会有这么大面积的遗址，人们怎么会选择这么低洼潮湿的环境生活。”

游晓蕾说，发掘时碰到雨季，一个月只能做半个月，因为这里实在太低洼了，一下雨，整坑的水，抽水就要好几天。

越人当然也想过这个问题。

2500年前，为了适应潮湿环境和泥泞地基，越人营建了干栏式建筑。大湖头遗址发现了不同类型的干栏式建筑基址，可能有不同的功能和用途。

比如3号房子，属于大型建筑了，面积至少有600平方米，周围洼地里，还出土了很多原始瓷杯，可能也与建筑的功能有关。“至少300多只，我都怀疑是不是集中喝酒的地方。”游晓蕾笑着说。

最近，稽中遗址首次发现了筏状地袱这种独创的基础构筑形式，还有一种形式，是“木垫板＋方柱”，这在越国比较普遍，亭山遗址也发现过。

低洼的地势导致河湖受咸潮影响，沼泽湿地里的水较为浑浊，难以满足生活的需要。为了得到洁净的生活用水，新石器时代的先民已经懂得挖井取水，越国人也早早获得了造井技术。大湖头遗址发现的越国水井，以竹竿和竹枝交错编织加固井壁，防止垮塌，井底铺垫砂层。

对于2500年后的我们来讲，越人的“垃圾坑”就是“聚宝盆”，是复原历史的真实现场。我们说的垃圾场，专业术语是灰坑。在大湖头遗址发现了灰坑、水井等遗迹500多个，出土了很多生活用品。

“有几个很像集中填埋的垃圾场。去掏村里的垃圾坑，就能知道大家吃什么用什么。”游晓蕾说。

不过，大湖头人的灰坑有点特别，出现了具有越国特色的乐器，材质主要是原始瓷。有一处灰坑坑口覆盖树皮，坑内出土了原始瓷句鑃（diào）、錞（chún）于，而且是成套的，这很特别。

要知道，原始瓷质乐器，以前主要作为随葬品出土在高等级贵族墓葬中。一般被认为是明器，不是生活用品。这次，大湖头遗址出土的原始瓷句鑃和錞于，是第一次在生活遗址成组出土原始瓷乐器。

发现得越多，问题也就越多。原始瓷乐器，为什么会在生活遗址出现，而且还是成套的？

还有一个特别的。灰坑里发现了很多日常用器，比如烧菜煮饭的炊器，有夹砂陶鼎、釜（甗）、支座等。除了炊器，还有盛器，种类也很多，有泥质陶盆、盘、罐。特别的地方，在于印纹硬陶和原始瓷。

半人高的印纹硬陶坛子，像腌菜罐，里面装什么？目前还不清楚。还有很多印纹硬陶罐，又做什么用？

“这个遗址最大的价值，就是提供了很多日常生活的细节和场景。这在墓葬里比较难找到。”

垃圾坑里还出土了好几个编织的篮筐，还有一支木桨，断了好几截，却是第一次考古出土的越国木桨，为越人的舟楫渡生提供了实物资料。

生活用品这么高级，吃货不会少。

因为骨骼在潮湿环境中不易保存，大湖头遗址出土的动物骨骼比较少，只有少量鹿角、鱼骨，不过，遗址出土了网坠、铜鱼钩等工具，渔猎是越人食材的重要来源之一。

越人的蔬菜瓜果植物菜单就丰富了，紫苏、葫芦、甜瓜、李、梅、桃、猕猴桃、葡萄……还有香榧，也是第一次在遗址中出土。另外还发现了较多炭化米和大量水稻小穗轴，在粮食作物中占据绝对优势，稻米应该是越人的主食。除了稻米，遗址中还发现了少量粟（小米）和大豆。

看完这个展览，笔者还有个感觉，大湖头人大概是工具控和兵器控。

游晓蕾说，铜器总共出土300多件，大部分是工具之类的小件铜器，容器很少。比如生产工具，石锛、铜锄、铜凿、铜铚、铜削刀（锯）、铜尖状器……细到针，大到削刀，你想要的，这里都有。

此外，还有一些文物让人眼前一亮。有一批精细工具，可以随身携带，比如铜削刀（锯），很轻巧的一把，用处多多，削竹简，拆封信，没事切个水果，女生还可以用来刮眉毛，这在同时代的湖北九连墩楚国贵族大墓（漆木梳妆盒）、河南信阳楚墓（书写工具箱）都有同款工具出土。

越人的兵器就更不用说了，在东周时期已名声大噪。大湖头遗址发现了铜矛、铜镦、各式铜镞等。兵器不多，但依然可以反映工艺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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