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薪火

河南安阳殷墟博物馆新馆近期向社会公众开放了。展出数千件套珍贵文物，其中绝大部分珍贵文物系首次亮相。我们学中学历史，教材必然绕不开殷墟——这座令世界震惊的、3000多年前的商代晚期遗址。我们现在叫它殷墟，但在周朝时，周朝人称其为“大邑商”，这是为什么呢？

殷墟博物馆新馆（来源：新华社）

01 何为“邑”

《说文·邑部》有云：邑，国也。不过，一些学者通过对甲骨卜辞中出现的大量“邑”字的用法进行考证研究认为，“邑”在商人的概念里并非是“国”，而是泛指各种各样的“居民点”，我们如今所熟知的村庄、城镇、城市社区等都是居民点的具体体现。

02 商邑的特点

殷墟所在的安阳盆地，在商代中晚期发现了数量众多的“邑”。其中，洹河两岸中商时期（公元前1400年~公元前1250年【1】）的邑聚有20多处，晚商时期（公元前1250年~公元前1046年【1】）的邑聚多达30余处。

考古学家对这些居民点，即“邑”的规模和分布进行了研究，发现了以下重要特点：

▶中国社科院考古所、美国明尼苏达大学科技考古实验室组成的中美洹河流域考古队调查发现，这些“邑”基本沿着洹河河道的两侧分布。

▶这些“邑”较为“袖珍”，即规模较小，其面积通常小于5万平方米（大约相当于故宫的1/14那么大）当然有极个别的“邑”面积可以达到20万平方米（大约相当于故宫的1/4那么大）

▶这些“邑”在空间上形成了“一大领多小”的格局，即一个大的邑周围簇拥着若干小的邑。比如，我们可以看中商时期这幅洹河流域居民点分布图，洹北商城（中商时期的商代都城，学者对此都性质尚存争议，有人认为是“盘庚迁殷”，亦有人认为是“河亶甲迁相”【2】）面积约500万平方米的大型邑聚屹立于此，其周围除了西官园遗址超过了5万平方米，其他遗址的面积均在5万平方米以下。

安阳洹河流域中、晚商时期的居民点分布情况（来源【3】）

03 殷墟：煌煌大邑商

我们再来看晚商时期洹河流域居民点分布图，除了殷墟这个约3000万平方米的超大邑聚之外，只有小八里庄、大寒屯两个遗址的面积超过了10万平方米，其余遗址的面积均在10万平方米以下。如此一来，就引出“大邑商”的概念了。

这个称呼是怎么来的呢？我们从周人的实物资料和文字资料两个维度来分析。

首先，从实物资料来看，现藏于陕西宝鸡青铜器博物院的西周早期青铜器“何尊”，其内底所铸的122字铭文中，有“唯武王既克大邑商”的记载。另外，从文字资料来看，成书于东周时期的《尚书·多士》提及“天邑商”，竟与甲骨卜辞中的“天（大）邑商”不谋而合。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的郑若葵先生认为，所谓商代“大邑”，可以从两个层面理解：一方面，可以指一个大单元聚落的概念，拿殷墟来说，对其所辖的诸侯、方国等聚落而言，它是一个商王都城，是一个“大邑”聚落单元；另一方面，“大邑”还可以理解为其内部可以分解出众多反映族氏关系的“小邑”单元。就殷墟而言，代表商王室的“王邑”与反映族氏的“小邑”共同构成了殷墟这座煌煌商都的宏伟布局【4】。

04 “小邑”并非我们今天理解的居民点

不过，这些“小邑”可不是我们今天理解的居民点。我们今天，一个社区、一个乡村，生活在周围的邻居姓氏不同、血缘不同是很司空见惯的事儿。但商代的“小邑”是以宗族姓氏的血缘为纽带而形成的，也就是说，如果你居住在一个商代的“小邑”中，和你共同生活在一个居民点的人和你是同宗之人。正如唐际根、荆志淳等先生所说，作为都邑大邑商本身俨然又是一个整体。它所包含的小型商邑在空间、功能、血缘关系上都是相互关联的。

参考文献：

【1】《夏商周断代工程1996~2000年阶段成果报告（简本）》

【2】《洹北商城与中商文化》胡洪琼，《殷都学刊》2009年第3期。

【3】《安阳的“商邑”与“大邑商”》，唐际根、荆志淳，《考古》2009年第9期。

【4】《殷墟 “大邑商” 族邑布局初探》，郑若葵，《中原文物》1995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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