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西安
如前所述,唐代的戏剧虽仍包含在散乐百戏之中,但已经出现了“歌舞戏”这样的类名。因此,相对而言,唐代长安的歌舞戏要显得兴盛一些, 而这当与西域歌舞戏《拨头》以及“合生”等的传入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踏摇娘》是《旧唐书·音乐志》所载的四大歌舞戏之一,或作《踏谣娘》,后又称《谈容娘》。相传北齐(或作隋末)时,有个姓苏的男子,面目丑陋,还长着个酒糟鼻,虽未当过官,却自号“郎中”。他喜欢酗酒,喝醉后就殴打妻子。其妻貌美而且善歌,挨打后就含悲向邻里哭诉,边说还边摇动她的身体。当时一些好事的人遂“为假面以写其状”。因其边哭边摇,故号《踏摇娘》。表演时,由男子扮成妇人,边走边唱,徐步入场。每唱一段,旁人就齐声和上两句:“踏谣和来!踏谣娘苦和来!”因其且步且歌,故或谓之《踏谣娘》。接着,其丈夫入场,作殴斗之状。当时人就以此作为笑乐。后来,此戏由妇女来表演,遂不再呼丈夫为“郎中”,而改称“阿叔子”。唐人常非月的《咏谈容娘》诗云:“举手整花钿,翻身舞锦筵。纪围行处匝,人压看场圆。歌要齐声和,情教细语传。不知心大小,容得许多怜。”可见,此戏是有歌、有舞、有白,情节感人,在当时深受人们的欢迎。它已具备了后世戏曲艺术的雏形。根据《通典》卷一四六《散乐》记载:《踏摇娘,“近代优人颇改其制度,非旧旨也”。《教坊记》也谈到《踏摇娘》后来“调弄又加,典库全失旧旨”。可见,在流传的过程中,《踏摇娘》 的表演形式和内容都有较大变化。作为唐代重要的歌舞戏之一,它源自民间,流传社会,后又入于教坊。唐中宗景龙(707-710)年间,在一次宫廷宴会之上,工部尚书张锡就曾表演《谈容娘舞》。可见,这在唐代是一个深受各阶层人们普遍欢迎的雅俗共赏的歌舞戏。
《拨头》,又称《钵头》,传自西域(汉以后对玉门关、阳关以西地区的总称),是唐代长安歌舞戏中的重要节目。相传有个胡人被老虎吃了,他的儿子上山寻找其父的尸首,并捕杀了猛兽。《拨头》就是根据这个传说创作的。因山有八折,故曲相应就有八迭。表演者“被发素衣,面作啼”,以示遭丧父之痛苦状。看来,《拨头》应该是一个悲剧。然而,唐人张祜的《容儿钵头》一诗则云:“争走金车叱鞅牛,笑声谁是说千秋。两边角子羊门里,犹学容儿弄《钵头》。”在一片欢声笑语里,《钵头》的表演显然已经没有了那种严肃悲伤的气氛,大概已为充满滑稽的表演所代替。其实也唯有如此,其表演才能与当时的喜庆气氛相符合。由此便可以看出,《拨头》这出歌舞戏的表演形式前后是有所变化的。由于《拨头》所表现的是民间的故事,而且是来自于周边民族地区,具有浓厚的生活气息和民族特色,因此在唐代的长安城很受人们的欢迎。
《大面》,一名《代面》,又名《兰陵王》,是唐代长安歌舞戏中的重要剧目。相传北齐时,兰陵王高长恭勇猛善战,胆识过人。因其容貌秀美,犹如妇人,常嫌不够威武,难以使敌人畏惧,所以每次上阵前,他总要戴上木制的面具。想来这个面具应该是显得比较威武、甚或有点凶神恶煞的味道。他曾经在金墉城(今河南洛阳市东)下与北周的军队作战,勇冠三军。齐人很是为他的勇猛而自豪,乃“为此舞以效其指麾击刺之容,谓之《兰陵王入阵曲》”。到了唐代,人们将其列入歌舞戏之列里。表演者身穿紫色的衣服,腰系金带,手里拿着一条鞭。但既然是歌舞戏,当同原来的舞蹈有所区别,应该是经过了唐人的改编,由演员装扮成戏中的人物,按照故事情节的发展,用歌舞加以道白和一定的表情动作进行表演。武则天当政之时(690-705),她五岁的孙子卫王李隆范,曾经在一次明堂宴上为大家表演了《兰陵王》。表演之前,他还致词说:“卫王入场,咒愿神圣,神皇万岁,孙子成行。”从当时的情况来看,这个致词显然与《兰陵王》的表演内容并无什么直接的联系。一个五岁的幼童就会表演《兰陵王》,可见这个歌舞戏在当时不仅颇受欢迎,而且也非常流行。另外,在唐代长安的教坊乐舞软舞类中,也有一个《兰陵王》,与舞姿轻盈柔美的《绿腰》并列。这与上述舞姿雄健的歌舞戏《大面》无论在表演的形式还是内容上,应该是均有所不同。
“合生”也是唐代长安曾经流行的一种歌舞戏。唐中宗(683-684年和705-710年在位)时,大臣武平一曾上奏说:“伏见胡乐施于音律,本备四夷之数,比来日益流宕,异曲新声,衰思淫溺,始自王公,稍及闾巷,妖伎胡人,街童市子,或言妃主情貌,或列王公名质,咏歌蹈舞,号日‘合生’。”据任半塘先生研究,合生为歌舞戏,间有科白,初唐自西胡(古代对西域各族的泛称)传入,以时世人情为题材,现编现演。演员二人,一为生,一为旦。主要剧目有(义阳主)。此类戏剧带有浓厚的民族特色,表演生动感人,广泛流行于宫廷街市,深受人们的喜爱。后世金院本、元杂剧就颇受唐代合生的影响。此外,《苏中郎》也是当时歌舞戏中的节目之一。相传北周有个叫苏葩的读书人,嗜酒落魂,自号“中郎”。每有歌场,他就要入内独舞。后来,人们就根据这个素材创作了(苏中郎〉这样一出戏。在戏中,表演者身穿红色的衣服,头戴帽子,脸色赤红,以示醉酒之状。从文献记载来看,这显然是一个以歌舞为主的歌舞戏,可能还带有一点滑稽的成分。综上看来,唐代长安的歌舞戏虽然都已具备了简单的故事情节,但歌舞在戏中仍然占有非常大的比重,尤其像《拨头》和《大面》就更是如此,以至在人们看来其更像是一个乐舞。其实,这正是唐代戏剧初兴时期不够成熟和完善的一个突出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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